谁家丫丫

追云逐日,夸父一世。

从天儿降 番外四 平安

番外四  平安


乐意受伤了。

杨年华看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意大利出差,iPad就那么从失了力的手心滑落,砰的砸在地板上,把同行的赵永革吓得不轻。

赵永革捂着心口唉哟了两声,一边埋怨杨年华一边弯腰帮他拾起iPad。

新闻加粗加黑的标题撞进了他的视野——“当红鲜肉乐意受伤住院,情况严重”

赵永革心一紧,赶快将正文看了,还好新闻标题总是带有几分夸大的成分,乐意虽然受伤,好在伤势已经控制住,也不像标题说的那样触目惊心,吓得人半条命都快没了。

他长舒口气,望向杨年华。

杨年华还呆呆地站着,瞳孔失焦,也不知道在看什么,他大口大口地深呼吸,整个人泛着轻微的颤抖。

赵永革赶紧安慰他,“你别这样呀,要不你先回去,这里我一个人能搞定。”

杨年华忽然倒在了沙发里,一瞬间仿佛被抽去了所有气力,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。

“我想自己待一会儿。”他说。

赵永革知道现在多说无益,只好拿起文件默默退出了房间。

杨年华把自己关在房里,大脑一片混沌。

冷静了片刻,他蓦地察觉到一个问题。

新闻上说乐意出事是几天前了,可为什么这两天没有任何人告诉他,甚至是微博艾特?

他抬手拿过赵永革放在桌上的iPad,打算换小号看看。

指尖抖得厉害,他按错了好几次才登上了小号。

消息提示,养乐多粉丝后援会空降粉丝群。

他想了想,点开粉丝群一条条往上翻,直到瞧见橙红色的消息才停下来。

是语音消息,杨年华点了,把音量调至最大。

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清晰,“哥哥是拍摄一场摩托车戏份的时候从上面摔下来的,整个人疼得只能趴在地上,还是用担架送去医院的。”

杨年华的指节泛白,颤抖起来。

“当时哥哥的脸煞白,说话都不利索,还是拉着小秘书的衣角,一个字一个字地说,不许告诉杨叔叔。我们要听哥哥的话,谁敢泄露给杨叔叔,就开除粉籍!”

下面都是一片回应附和,杨年华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。

他甚至能想象到,他的小乐意躺在病床上,拽着身边人的衣角求他们不要告诉自己的表情。

他的乐意,他的宝儿。

他是那么怕疼的人啊,腰伤一犯就疼得流眼泪,切菜切到手都会皱半天眉,小宝小妹打闹两下都犯嘀咕。

没有自己在他身边,他的眼泪要流给谁看,他的眉头要皱给谁看,他的嘀咕要说给谁听?

没有自己在他身边,他的乐意又要做回那个坚强懂事的男人了。

杨年华后悔得想掐死自己。

不行,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。

杨年华深呼吸,尽量让自己冷静,接着打电话给李勇了解下乐意的具体情况。

挂了电话,杨年华又问了高博关于通告的事情,得知高博已经安排妥当,他也只能松了口气,道声谢。

最后,他给乐意粉丝后援会的会长打了个电话。

女孩听到杨年华的声音,激动得语无伦次,连说了好几句不会吧。

杨年华轻声说:“这两天麻烦你们不要去看望他,乐意的身体需要静养,而且他不想你们担心,具体康复情况你们可以私下去问经纪人,谢谢体谅。”

“不用谢,不用谢!”女孩连忙说,声音蓦地低了下去,“杨叔……杨董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啊,”女孩蓦地哽咽了,“我们都知道,乐意哥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,你快回来吧。”

你快回来吧,快回来吧。

他怎么可能不想快点回来呢?

天知道他已经多少次点开购买机票的页面,又多少次在那个确定的字眼上纠结徘徊。

如果他现在就回去,凭借赵永革一个人很难把单子拿下,两个公司几千名员工夜以继日的努力很可能付诸东流。

他看了看手表,指针缓慢地走动。

“2月4号。”他说,“等我回去了,会好好照顾他的。”

女孩轻轻笑起来,“嗯,我们知道,我们也相信。”

 

很多人都相信他,可他自己却开始怀疑。

如果他真的能像她们所说,好好照顾乐意,那么乐意就不会受伤了。

即使意外不可避免——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,可杨年华就是无法自制地自责起来。

他想,他的男孩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的呢?

从前他觉得,梦想对乐意很重要,所以他尊重他的梦想,并尽力帮他实现梦想。

可是现在,他觉得一切都没有他的身体重要。

倘若他能,他宁愿舍弃所有,甚至求乐意放弃自己的梦想,只要他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的。

但他没办法这么自私。

如果他够自私,他现在就应该出现在乐意的病床旁,而不是这里,一个对他而言冰冷又陌生的国度。

 

杨年华第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痛。

 

他坐在窗帘旁,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,晨曦驱散了一方的黑暗。

手表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五点,北京那边大概是十二点了。

他撑起坐了一晚的身体,有点僵硬,他费了些力气才坐到了沙发上。

掏出手机,终于拨出了那个号码。

才响一声,就接通了。

“杨叔叔……”

乐意的声音很轻,很温柔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劳。

杨年华的鼻子蓦地酸了。

手攒成拳抵在颤抖的唇上,杨年华轻轻嗯了一声。

两个人都沉默了。

半晌,乐意那边传来轻快的笑声,“哎呦喂,横店这边下了好大的雪,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,趁他们不注意,我还打了几回雪仗。”

杨年华没说话。

“额,杨叔叔你那边天气怎么样?”

他望着阴沉沉的天,说:“很好,太阳很大,照得人特别暖和。”

“是嘛,”乐意看着电脑屏幕上的“意大利,阴天”,浅浅笑起来,“那就好。”

又是一阵沉默。

“杨年华。”乐意忽然叫他的名字,“我很想你。”

有时,千言万语敌不过一句,我想你。

杨年华拼命遏制住自己想要飞到乐意身旁抱住他的想法,半晌,说:“我很爱你。”

宝儿,我很爱你。

杨年华听到乐意低浅的笑声,像一缕光,轻轻地覆在他心上的伤口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,“你放心。”

他说,我会照顾好自己,所以请你放心。

他说,请你把事情做好后,再立刻回到我身边来。

 

杨年华从没觉得日子这么难熬过。

 

客户刚签了字的合同还没在手里焐热,杨年华就订了最近的一班航机回国。

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。

他没有直接去横店,而是回了一趟北京。

 

回到北京的时候才凌晨三点,天还没亮,他赶回家,把自己行李箱的东西尽数倒在床上,就开始往里头装乐意的衣服。

“爹地,你在干嘛?”小宝抱着玩具站在门口,直揉眼睛。

“我把你吵醒了?”杨年华小声说,把小宝拉过来,“小妹醒了吗?”

小宝摇摇头,大眼睛望了望行李箱,“爹地,你拿爸爸的东西干嘛?”

杨年华捏了捏小宝肉嘟嘟的脸,说:“爸爸最近要在外面住一段时间,爹地帮他拿些衣服过去。”

小宝一听,小嘴就撇下来了,眼睛里很快蓄了一层薄薄的泪。

“爸爸已经很久都没回过家了,小宝跟妹妹都很想爸爸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杨年华心疼地揉揉儿子的小脑袋,“但是爸爸工作很忙啊,小宝是大孩子了,要懂事对不对?”

小宝想了想,吸吸鼻子,胖乎乎的小手一擦眼泪,仰头说:“我懂事,我会跟晨默叔叔墨涵阿姨一块儿照顾好妹妹的!”

强忍眼泪的懂事模样还真像乐意。

杨年华轻轻把小宝搂进怀里。

 

鼻子有点酸,心有点疼。

有点想哭。

 

等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,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。

几日连绵的大雪总算在今早停了,隐约的阳光透过厚重云层洒进明亮的病房,照在乐意的身上。

因着伤了腰,午睡时他整个人只能趴在病床上,头侧向一面打瞌睡。

他的脸色很不好,不知道是否在梦里也带着疼,眉头也轻微蹙着,看得杨年华好像心头压了一块重物,闷得喘不上气。

乐意慢慢睁开眼,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坐在床旁,静静看着他。

他蓦地闭上眼,然后再睁开。

杨年华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。

乐意浅浅笑起来,说:“你回来啦?”

他抬起手摸过杨年华下巴一圈青青的胡渣,说:“杨叔叔,你该刮胡子啦。”

杨年华笑了笑,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。

“伤过脚,伤过腰,伤过胳膊,你说你才20多岁,都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?”

乐意听着他心疼的责怪,看着他憔悴的脸庞,藏起来的委屈难受一下子从胸口涌出来,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。

“对不起,”他说,“对不起,杨叔叔。”

杨年华凑上前,轻轻在乐意的额角落下吻。

“乐意啊,”他缓缓抚摸乐意的头发,蓬松又柔软,他轻声说,“我们都不要说对不起,好不好?”

乐意咬着唇,狠狠点头。

“等你好一点,我让晨默他们把小宝小妹带来陪你,好不好?”

“我好想他们。”乐意又红了眼眶。

杨年华笑着揉了揉他的眼角,说:“那时候打电话给你也没听你说想他们啊。”

乐意歪歪头,认真地说:“因为那个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啊。”

他说,你不在我身边,我脑子里就全是你了。

杨年华愣住了,然后笑起来,说:“看来演戏学了不少情话啊。”

“不是情话,我真的是这么想的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杨年华站起身,“还缺一些日用品,我去买,马上回来。”

乐意乖顺地点头。

 

杨年华大步大步走出病房。

医院的空气中有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,闻起来让杨年华很不舒服。

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,他们的脸上总是一副严肃的神情,生与死有时就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,这显得生命格外得脆弱无助。

“叔叔,你怎么啦?”

杨年华低下头,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正抓着他的衣袖晃来晃去。

他弯下腰,看着小女孩。

“叔叔你看起来好像要哭鼻子耶。”

杨年华勾起嘴角笑了笑,说:“没有啊。”

“骗人,你的眼睛红得都跟兔子一样啦。”小女孩温暖的手抚上杨年华的眼角,“叔叔你也有家人生病了吗?”

杨年华望着小女孩,轻轻点头,“叔叔的爱人生病了。”

“爱人?那就是很爱的人咯。”小女孩把千纸鹤递给杨年华,“叔叔,这只千纸鹤送给你,我妈妈说了,只要集齐七只就能召唤神龙,神龙就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!”

杨年华噗嗤笑出声。

“真的啦,你不要不信我。”

这时,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声,小女孩转头喊了句“来啦”,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。

跑到一半还冲他挥挥手,说:“叔叔,加油哦!”

 

杨年华看着手心的千纸鹤,觉得很幼稚。

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叠折纸。

 

他坐在椅子上,按照百度来的方式,一点点折起千纸鹤来。

在他的童年里从没出现过这种东西,更别提亲手折,一方小小的纸张在宽大的掌心里像是故意跟他作对般,怎么都折不好。

好容易折出第一只,别说千纸鹤了,连鸡都不像。

脚边的废纸团越来越多,杨年华的心情也越来越浮躁。

终于,他将折纸揪成一团,捂住脑袋,狠狠地哭了出来。

他不能替乐意疼,不能替乐意受折磨。

他甚至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。

妈的。

他本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,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为乐意做。

 

杨年华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,砸在地上碎裂成一朵朵水花。

 

隐忍的哭泣声戛然而止。

杨年华睁大了眼,捂着脑袋的手,慢慢放了下去。

身后的乐意抱着他,将头埋进杨年华的颈窝。

他轻声说:“杨叔叔,别哭。”

 

杨叔叔,别哭啊。

 

杨年华的眼泪又掉了一颗。

“我不会折纸鹤。”他说。

乐意轻轻笑着,“没有关系的。”

“我也折不了七只,召唤不了神龙了。”

神龙?

乐意正想问他,就听到杨年华轻声说:“没有神龙,也没有愿望了。”

乐意蹭了蹭杨年华,笑着说:“神龙不给你实现愿望,我帮你实现。”

“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

杨年华想了想,说:“我要乐意现在好起来。”

我要我的乐意,立刻,马上,现在就好起来。

我要他恢复到原来蹦蹦跳跳的样子。

我要带他去看雪,打雪仗,打篮球。

我要带他回家。

乐意紧紧抱住杨年华。

“我保证,下次不会了。”

“还要有下次?!”杨年华一吼,吼得乐意将脑袋埋得更深,没有说话。

杨年华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
“答应我,如果有下次,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,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。”

“好。”

 

杨年华扶着乐意走在回病房的长廊上。

“你不好好躺着出来干嘛?”杨年华责怪道。

乐意吐吐舌头,说:“我担心你嘛。”他瞥了瞥杨年华的侧脸,忽然捂嘴笑起来,“不过幸亏出来看看,没想到杨叔叔也会哭啊,还哭得跟小孩子一样。”

杨年华堪比城墙的脸皮竟然有些红,他清了清嗓子,说:“我不能哭吗?谁规定我不能哭的?”

“你能你能。”乐意敷衍地翻了个白眼,“不过还挺可爱的。”

“说谁可爱?”

“你啊。”

“嘿,乐意你胆子是……..”

“哎呦喂好疼啊!”

杨年华紧张得整个人绷了起来,不住问:“怎么了,哪儿疼,要不要叫护士?”

乐意眨了眨眼,“骗你的。”

“乐意!”杨年华生气了,瞪着他,“不许拿这种事开玩笑。”

“我错了。”乐意马上低头认错,轻轻靠在了杨年华的肩上,“杨叔叔,谢谢你。”

“谢我什么?”

“谢谢你爱我。”

杨年华哭笑不得,说:“那我拜托你。”

“拜托我什么?”

杨年华凝目望着乐意,柔声说:“拜托你不要那么懂事,拜托你不要那么拼命。”

他轻轻吻了下他的手,说:

“拜托你平安。”

乐意笑了笑,说:“你就是我的平安。”

 

对乐意来说,仿佛杨年华就是他最好的镇痛剂。

世间有诸多苦难,可他都不害怕。

毕竟,没有什么是比心爱的人相伴左右更幸福的事了。

 

 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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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希望他可以陪在他身边。

这样我的宝儿就不会强撑欢笑,这样我的宝儿就能把所有的眼泪都哭给他的红雷哥看,把他所有的苦痛都说给他的红雷哥听。

我希望他们能在一起,彼此扶持安慰度过这一段时光。

倘若真的收到雷雷去看宝宝的消息,我想我会泣不成声。

我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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